疲惫

听人说上帝不会将美貌如聪明交给同一个女人,他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她就是例子,因为选择了她的美貌,他就没有拥有她的聪明。而现在看来,聪明似乎比美貌来得更重要,而且,她的美貌也不再让他赞同了。他认为或是视觉疲劳的缘故,可每看到显得臃肿的她在眼前晃来晃去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美丽”这个词,或应该算是朴素的美吧?

让他感到疲劳的可不只是视觉,心里的累是最为沉重的。周六中午当他加完班十二点空着肚子回家的时候,忽然接到她的一个电话,说中午她不回来吃饭了。他明白,这是告诉他不用把她的饭考虑进去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当别人家里的女人在家早就为在外赚钱的丈夫做好饭了的时候,他却要回家来饿着肚子自己做饭吃,她却在外面逛街――他知道她是很爱逛街的,特别是不愿意将休息天浪费在家里。即使在家里,她也不会做饭,而是等着他来做,她有这种耐饿的本领,哪怕下午一点吃中饭,她也愿意等。他感到更累了。

前些天,她兴致盎然地说要给他过生日,说“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是八月……”,等着他接下去。但他没接,说“不知道”。“告诉我嘛,什么时候?”她还是追问。他始终没告诉她,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忘记他的生日了,从相识十年、结婚八年以来她就没有准确记得过他的生日,不是忘记过生日,就是最后由他自己说出生日来。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最后他告诉了她自己的生日,但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感动的意思,相反地,倒生了许多厌恶。他觉得自己需要的不是这样用一年一次的纪念来慰藉他的心灵,他需要平日里那事事处处的体贴和关心。

她都做些什么了?看上去很忙的样子,有时洗衣要在半夜里洗,拖地也要骂骂咧咧地责怪这个、责怪那个。还有吗?好象没了。就这些事情也值得那样忙?不是效率低,就是工作慢,或是人太懒,再就是不会统筹了,反正都一个意思。其余呢,都自己做了,因为没有老人,省了心,但也多了活,自己总忙得连看会书的时间都没有。他就想自己曾经梦想有一个像母亲一样关心自己的人,像母亲关爱父亲一样地关爱自己,现在还是落得自己去关心她了,就像父亲失去母亲那样的好女人之后所落得的样子。他知道什么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嘘寒问暖、铺床叠被,这些他从母亲那儿都看到过了,所以,他现在也明白独立生活的意义何在了。他不在乎她的在与不在,有时,倒觉得她不在会清静许多,还可以少管一个人的事,省一份心,比她在的时候更轻松自在些。

他不是怕她,他是讨厌她的不作为,或者觉得爱得很肤浅。他自己做很多事情,总是因为她不能及时地做、想不到做、不会做的缘故。他感到很疲劳。

他的疲劳使他显得更为宁静了,仿佛看透了世间的悲切与欢喜、纷繁与杂乱,按部就班地生活,力所能及地做好家里的一切,相妻教子,管家护户,养家糊口。他的平静还表现在没有了对外界的争锋,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正常的:女人招徕男人的眼球,他没有感觉;男人潇洒地花天酒地,他视而不见;大街上、商场里、小区里,各色各样的新鲜事物他无动于衷。因为他感觉很疲惫。

他疲惫于自己的奋斗,疲惫于命运的诡谲,疲惫于金钱的奴性,疲惫于事业的虚伪,疲惫于人类的欺诈。

他将年糕放入锅里,和着青菜翻炒一下,作为今日中午的午饭。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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