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年忆往夏

我坐在一张摇椅上,手捧着一本书,旁边的桌子上,陶瓷的茶杯里有刚泡好的茶。茶的清香渐渐蔓延。就在有阳光的日子里这样在院子里坐着,桃树开满了花。粉白的花瓣不时落到我手中的书上,它们也想读读这个有趣的故事。镜子里的我已经饱受岁月摧残,脸上的皱纹是我时光的痕迹,腿脚也不灵便,我依然笑笑,享受着这份悠闲。院子里种的花开了,可爱的粉色,骄傲的黄色,纯洁的白色,热烈的红色,优雅的紫色……我的小院子已然有位叫春天的客人拜访。暖融融的阳光在我的身上跳跃着,鸟儿唱着歌,孙女就在那里跟小狗玩耍,她追着小狗,想要帮小狗换一个新的造型。她肉嘟嘟的小手笨拙地抓着小狗的毛,我出声喊她,让她放开小狗,小狗撒开四条腿跑进屋里。孙女显然有些不乐意,她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要我给她讲美人鱼的故事。她就静静坐在我身旁。我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抿了一口茶。给她讲故事。老伴就坐在门口修剪他珍爱的盆栽。现在是春天,我却回忆起童年的夏天。可能童年时的夏天最开心了吧。我总是穿那条碎花的连衣裙,跟哥哥去河里捉鱼。哥哥不让我下水。我就坐在河边,脱下小鞋子。光着脚丫拍打出水花。水很清,里面还有很多好看的小石头。凉凉的水就在我的脚下,脸上感受到不知道要去何方旅行的风儿,很舒服,让夏天变得不再炎热。夏天,我也会摘些野果,这些野果酸酸甜甜的。我光着脚丫在田里,寻找着最美丽的小野花。脑袋上总别着一两朵开得正好的野花。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一路踢着石子,碎花裙子上有几朵小水花还未干,脑袋上的野花依然很精神,我也很精神,不觉疲乏。夕阳染红了我的碎花裙子,鸟儿也都归巢,妈妈也笑着站在门口喊着我的小名。我冲上去抱住了妈妈,跟妈妈说我今天找到了很好看的野花,妈妈笑着摸摸我的头……这个夏天,很美好。在另一个美好的夏天,我遇见了他。我往老伴的方向看了看,他在小心翼翼地修剪盆栽,他的表情很认真。岁月也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但在我看来,他依然是我与他初识的那个样子。故事讲完了,孙女跑去摘了一朵小花别在她圆圆的脑袋上,问我好不好看,小美人鱼也别着这样一朵花。她在院子里旋转着,裙子变成一朵花。孙女像极了小时候的我,我也总是这样,旋转着把裙子变成了一朵花还会告诉妈妈,让妈妈欣赏欣赏。现在的日子依然很美好。我渐渐走远了,渐渐忘记了一些人的脸庞,渐渐模糊了一些人的名字,渐渐遗忘过去的日子,渐渐走过每一个夏天,渐渐走过的所有残年。渐渐地,有一个身影消失在时间尽头,时间仿佛带走了我的一切。我依然坐在那张摇椅上,给孙女讲故事,看着老伴修剪盆栽……夏天又要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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