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一阵风,她终究一场梦

我走在路灯下,旁边是几个阿姨,她们在和妈说话。我听出了几句,她们说敏要结婚了。我一瞬间呆滞在原地,又接着听了几遍,确认以后又了解到她已经坏孕六个月了。她可不比我大多少啊,两岁都不到。我想象了一下一个妇人怀孕六个月的样子,又与记忆里的她重合,我怕。在冷风中,我又回忆到了她。那是好几年以前了,这么多年我们说陌生就真的没有联系了。终究是因为还小,连以后的没有打算过,我却想过我们会永远。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她比我高两届,每天放学她会在门口等我,然后看着我被老师罚站在门背后,满眼的心疼。我懦懦弱弱的站在门口,看着老师出了教室门,然后同学们特别猖獗的笑声。他们说我怎么可以这么差, 天天站门背后。我的眼睛里侵满了泪水,手忙脚乱的拿起书包就往外婆家跑。父母的工作总是一年四季的忙着,那时候我才六岁,就在一群比我大的孩子里连滚带爬。她追了上来,我赌气似的像前跑,她一把拉住我,书包带子被扯坏了,我幽怨的回头。“别哭好吗?”她看着我,眼睛里夹杂着一些我不懂的情绪。我却一把甩开她,“你是不是来笑我的,他们都说我长大以后没出息,说我考不上大学,说我没用。”说到委屈的地方,我的眼眶马上就红得不成样子,她慌慌忙忙的为我擦干眼泪。“你才没有呢,谁说成绩好就能决定一切呢,我没有来笑话你,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我问她,“听外公说考上大学就能赚好多好多的钱,就像我大舅一样月入上万。”她想了一下,眉头紧皱着回答:“我不知道,我也想有钱,然后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零食,我们俩一起吃。 ”“如果以后我们长大了,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就像小燕子和紫薇一样,你嫁哥哥,我嫁弟弟。”“好啊,等我们长大,就要一直在一起的。”……回忆与现实重叠,我想起她那时候眼神里的光芒,眼睛里就像有沙子一样的难受。后来我在那个暑假转学,我想到她追了我好远说下个学期她会带我男厕所看看,我们那时候特别好奇男厕所长什么样子。她凑在我的耳边,悄悄的说:“到时候,你知道的。”我小心翼翼的像做了坏事一样忙不迭的点头。等到九月份桂花飘香,我背着书包说我去学校,爸爸却来接我回家,说回家上学好。我看到很久没有见面的爸爸笑的飞起来,说好。收拾东西却在车上突然哭着要回去,我还没和敏说我要回家了呢 。不,我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爸爸却拉下车窗,安慰着我别哭了,以后会回来的。“真的吗?”我揉了揉眼睛,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真的,以后会回来的。”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在我离开以后的那一个暑假,哪里的小学就不办了,他们都走了。很久以后我回去,在男厕所门口站了很久,秋天的柳叶是寂寥的,开始发黄,开始枯萎。我又想起那时候,老师在植树节那天说要我们自己学着植树,每人发了好多柳条说回家插在屋前,几年之后就会变成一颗大柳树。我拿着柳条跟在她身后,瞎比划说以后我的柳树会长到多高。“会比我爸爸高,嗯 ,我外公也摸不到,”我笑着,她也笑着。“以后等柳树长大了,我们一起用一根绳子绑在上面荡秋千,我推你,”她回答。从那之后我总是缠着外婆问它们多久才可以发芽,外婆说要再等等。后来我的柳条一棵也没有活,我在那些残枝面前失落了好久。我的柳树活不成了,它随着那些过往一起化为了尘埃,还会存在吗?不,它还是一直活在我心里的。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一个夏天再长一点,我是不是就真的可以说出那一句再见。年少的我们总以为说了那一句再见,就真的可以再见。我却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我们是终究错过了吗。我问妈,她多久出嫁。妈说,大概在生完孩子以后,可能是今年下半年十一月了。“我想去,也可能去不了。”我失落的摇摇头,她等不起我的道来。等待是一场分道扬镳的重逢。我们多年没有见面,连见面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她已是人妇,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有了以后的操心与忙碌。或许早已不记得我了吧,可是我还没忘记啊。我听说到她的最近,家人无能为力只能操办婚事,男方的家长是万般的嫌弃。我明明这么稀罕的一个人,怎么到别人哪里就是一文不值了。她可能也有着自己的言不由衷,我也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我听说到路人对她的评价,小小年纪不学好,成绩过意得去却偏偏要嫁人,未婚先孕。她变了对吧,她经历了什么也与我无关,我只是可惜她曾经那么好,怎么就堕落了,自己毁了自己啊。我听说到,她的父母几万块钱的彩礼就打算送她出门,我听说到,男方的父母对她万般无奈只能勉强迎娶,我听说到她孩子的父亲,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混,对她不好。我还听说到,她铁了心要嫁的人,却在她怀孕以后准备抛弃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死缠烂打,我却了解年少的错终究要负责任,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家,不是谁一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的。后来我终于明白,现实与童话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我时常回忆,时常想起,我终究是一场梦,她终究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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