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

女孩告诉我说:女孩的外婆得了老年痴呆症。外婆先是不认识外公,坚决不允许这个“陌生男人”上卧室睡觉,同床共枕45年的老伴只有委屈自己睡在了客厅。有一天,外婆出门不见了踪迹,最后还是在派出所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外婆。原来外婆一心一意的想要找到自己童年时代的家,无论怎样都不相信这所睡了几十年的房子跟她有任何关系。哄着骗着,好不容易说服外婆留下来,外婆却又忘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外孙外孙女们。每次外孙外孙女们来看望外婆的时候,外婆以为他们是一群野孩子,想要从她手中抢食物,便拿起拐杖打他们,一手护着自己手中的饭碗:“走开走开,这里没食物。”每一场闹剧,都弄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把家人们搞得哭笑不得。幸好外婆还认得一个人一一囡囡。囡囡是她的女儿,每次看见囡囡便一把激动的抓着她的手说“囡囡,囡囡”。每天夕阳落下,外婆总会搬着一个小板凳坐着家门口:“囡囡呢,怎么还不回来呢?太阳都回家吃饭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囡囡已经是一位妈妈了,女儿也大学毕业了。家人吃准了外婆这一点,只要她耍小孩子脾气,总要去寻找她的那个家,便恐吓她说:“再闹,囡囡就不要你了。”别说,这一招还真灵验,外婆立马安静了下来。一次国庆节,远房亲戚来探访,囡囡亲自下厨烹饪,招呼客人。饭桌上的外婆又有了极为诡异的行为。每当一盘菜上桌,外婆总会谨慎小心,东张西望,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盘里的菜夹起一大把大大方方的放进口袋,她自以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亲戚们大惊失色,却又彼此装做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只有外婆自己,笑的咧开了嘴,吃的津津有味。对于那些亲戚,显然吃的不怎么样……上完最后一个菜,一直忙的脚不沾地的囡囡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怎么样,菜好吃吗?”随手从盘子里拣些剩菜吃。外婆听见了,便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囡囡的手,用力的拽着她,女儿莫名其妙,只好跟着外婆的起坐。外婆一路把囡囡拉到门口里,警惕着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随后,只见外婆笑嘻嘻的把手伸进口袋再掏出来向宝一样的捧着自己藏的菜,往女人手里塞:“囡囡,我特意留给你的,快吃,快吃呀。”女儿双手捧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颜色混杂在一起已经变了形的菜。许久,女儿抬起了头,看见母亲的笑颜,却见她的双眼都含着泪珠像金元宝一样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疾病切断了外婆与世界所有的联系,同时也隔断了外婆与一切亲人,朋友的关系,可唯一断不了外婆对女儿的关系,是母女的血缘。她的灵魂被疾病一口一口的吞噬,可却消灭不了她对女儿的那份真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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