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迷路,坚守自己

我幼年迷路的经历,一直是家里人逢年过节必说的笑话。说是我爸找我的时候,我正蹲在花店前面唱歌呢。长辈说,你这孩子傻,怎么不知道找警察叔叔。我心里不服气,说我当时就觉得我爸是世上最牛,怎么会找不到我呢?说的我爸嘿嘿一乐。他能带我回家,是我一生前十余年的引路人。那年我初二,家里有些变故,我爸去了北方。家里一团糟,我看了很多书,性格冷漠又坚硬,好像《在路上》中那些“垮掉的一代”如果我可以有那样的勇气,恨不得把生活的玻璃击个粉碎。父亲从北方归来的那天,口袋里只剩几十块,我看着他的泛白板寸,拼命藏起那些奇装异服和那不被理解的长发。他没说我什么,一定是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一切,只手抄进口袋带我去和平影院看了场电影。还是场卡通电影。几乎清空了口袋的他还是陪我坐进了影院。没几分钟,他打起了鼾。谁也听不见黑暗影院中我的呜咽。他再一次知道我迷了路,在十几岁的路上摔倒了,还不肯起来。回头想想,没有他出现的时候,我也不觉得痛苦,反而在叛逆的伙伴中混的风生水起。看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时,我好像那个主人公,结巴,孤独,自卑,自以为柏木(那个内翻足)才是世上唯一的知己,沉湎于恶的自哀自怜中。最终也被恶的火焰吞噬。人果然不能太依赖同样迷路的人,太容易“跪着让自己感动”。但十六七岁的路终究太窄。我渐渐发现,曾经自己也算不上迷路。毕竟我也似乎从未有过“目的地”去抵达。曾有一个国文老师把纪伯伦的话写在扉页上送给我:我们已经走了太久,以至于忘了为什么出发。我惊讶地发现陈虻也对柴静说过这句又惊又叹。大概迷茫就是青春的本质,而面对迷茫的思考才是青春的价值。幼年我有父亲,少年我有伙伴,未来我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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