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火光中最小的花朵

我是这片土地最小的花,森林是所栖住的家,它博爱广大,孕育无数生灵,从三月的海棠花开,到四月混杂着回忆和欲望的丁香枯败。清风从头顶刮过,吟唱着消失在高山流水之后。在这个飞花飘絮的季节,有过小草找我讲话,我因颜色黯淡普通不吸引人注意而平凡,受宠若惊之后开始耐心虔诚地聆听,才知道去年还是一颗不起眼草籽的阿楸如今已在这片土地四处蔓延,生长出无数子子孙孙,成为它们口中的生命之源。于是整个夏天便在它的絮絮叨叨中度过,寒意止却了蝉鸣,夏日里被蝉吸过汁水的树皮干枯而掉落,在柔和阳光照耀下的颜色如同晚霞般温柔缱绻。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要在一片暗香中晕过去了。秋意渐浓,如同梦境。六月笙歌抛流光,七月的风酌唱曲水流觞。我的根突然一阵抽搐的疼,震散得花瓣都快落了,草竖琴说这是花草临死的征兆,我还没来得及给阿楸道喜,还没来得及为树皮唱挽歌,还没来得及和梅花打招呼,还没来得及做完要做的一切,就要变成风消失在这一片光明中了。暗香浮动,月黄昏,稀薄的空气都被染上煦暖的光彩,我感到,自己仿佛变得蔚蓝,变得无边无际,眼睛和指尖上,栖息着无数的星辰。十二月的冬雨阵阵寒入心,我即将追着十三月去了,死在这一片阿楸子孙的中央,死在那年的江南雨季,天边微红的霞光目送着我凋零,我化在泥土里,化作风,替阿楸守护着它的孩子们。“太阳太远了,否则我要埋在那里。”——立意和题目出自《顾城的诗》最后一句出自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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