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只剩灵魂常驻

我要写下的这个故事,发生在昨年的冬月。那次以后,我曾经把它讲述给很多人听,但大家似乎都不相信我所说的这个神奇的“胡言”故事。那么我想,大概因为不是同类的缘故,所以让他们无从获得感觉,毕竟他们是高等的人类呀。

我要讲的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些狗,是那些三百年来在街上就可以随意觅到的小狗。但正是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当作宝物的一些狗,它们竟与我结下了情缘,让我惊呼“只愿世界只剩灵魂常驻”。那么这些狗肯定是些十分有贡献的狗,不然怎会让我久久地记住它们呢?事实确如此。待我细细述来。

我有着令人惊愕的十足胆量,但却有一样世上的东西一直以来让我畏惧——我真真切切惧怕街上那些伤人掠财的鬼魔头,他们似乎稍一转身,就能将我洗劫成大路尽头乞财的叫花子。漂亮的衣裳上的花饰好似被肆意地掳走了一口子,我的心总在这个时候感觉无比忐忑。我这种想象病已经陪伴了我五年,我时常被繁乱的病状折腾得似要死去活来。可是之后有一天,惹人癫笑的现实却证明了我这种谨慎性格病的重要性。这当然是一个秘密,与人类和动物有关。我暂且只告诉你一个人。请替我保密。

我们姑且把视线送移到流火广场。我的故事从那里诞生,因此也将在那里开始放映。那天我在广场间的大街上行走,穿过最繁华的商业地带,往图书市场的方向直奔而走,因为在几天前我就听说有大量的书店将要入驻大促销活动。我于是加快双脚的步伐,我实在想早些时候抵达书市,以防被手疾的对手们抢去了大量的廉价好书。前面只是铺叙,故事就从这里说起。这时,从我的背影之中衍生出一只蓦名的怪物,攫住我的喉咙部位,又不知用哪只手攥着匕首,往我的脖子上扣住。我心里顿生一丝又痒又担心又难忍的如针刺般的冷流,我好似被生命的临界之魔拽出了边缘,即将从悬崖顶端摔落下来。“狗似的人,快放开老子,不然老子要动真槍了。”我朝那看不见的怪物喊道。可他却一点儿也不畏惧我的喊话,然而变得更加嚣张了些,“你动真刀槍呐,看我正拿着什么,想死的话就直接贴上来,让你贴让你贴,”他说着便把匕首愈加贴近了我的脖颈。我睁眼看了看广场上的人,他们一团一团地聚集成好多个群落,又好似在偷偷地瞥着我以及谈论着我,不过他们看似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时这刻,背后的怪物又推了我一把,“快从口袋中掏钱,我是不会放手的,快掏钱,老子天天干这种事,谁也不怕,”他清了清发哑的嗓子,然后继续对着我的背放话,“广场上只有空气,别看了,快掏钱送老子”。我用受伤似的眼神注视着前方人群中望过来的人的视线,希望他们能凝成一股含有集体力量的绳,来将我从这魔头的手里搭救出去。我可怜地看着他们,我甚至已经把我预设好的报酬都印刻在了我的眼神之中,只等着出现那样一帮有胆量的人来救出我。可是过了好几分钟,他们都还是老样子地站在广场上,站在人群之中,装作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可又时刻用倾斜的眼神瞥向我的位置。

我想,我不祈求他们之中出现一个单槍匹马的大英雄,我只求他们能用他们认为最安全的法子来搭救我,哪怕只是悄悄地报个警也好。然而他们的心大抵被无垠沙漠的风沙侵蚀,被魔邪吞噬,他们好似已经失去了辨别正义的能力……不想再多说下去了。这种情势!

不过,我的这个故事的情节又是跌宕起伏的,结局并非以我的落魄惨象而呈现并告终。这时,我心神中渗透出的呼声,似乎给予四围的狗群一种感应的力量,其中一只似是领头的狗儿呼喊着,把强烈的声鸣以音波的形式迅速传递给了其它同类。它的同伴们霎时间集聚成一片海一样的区域,又附以残暴的眼神作为驱赶敌人的狠招式。因此,我背后的劫手吓得猛然丢下匕首,朝脏乱的小巷子落荒而去。

这算是一个奇迹式的论证过程。这又算是一种对比手法运用的完美案例。在围观的众人面前,他们狗群以无形的方式助我从邪魔的牢笼中挣脱,我想他们的身体形壳绝不同于四围的人类。大多自私的时候,人类的形体空壳至多被厚肉覆盖一下,大体上是没有血液在流动的,它们日益成长的灵魂缺落了生存的感动。然而狗群的行动佐证了他们狗群拥有强大的思维与情感这个猜想,即使我们人类或会一直以某种科学理论的解释,将这个猜想贬做悖论。我不知道我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酬谢他们——这些来搭救我的小生灵。这该以钱财作答的方式,抑或以眼神作吻的方式?我此时只是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无常的感动与有常的痛楚,混杂在冷与恶,善与丑之间。小狗胆敢如此,人却一意要作退缩的例子。我真切不知道要把人的慵懒和私心定义在感动的层面,还是要把小狗的善心与群体精神定义在感动的层面之上。而我如今只是想要把我的故事呈现给世界上的所有人,让它们想想故事中的小狗,究竟想要说出他们内心中的一些什么样子的想法。

故事就从情节中调头返来。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其实我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好多人,但它们在听完之后都送了我四个字,神经发作。我觉得我好冤枉,毕竟这件事确实在我生活中发生过,而且我亲眼目睹——因为这就发生在我身上。我想,大概它们都是人类,它们是没有理由去相信这种说法的,也应该没有能力去相信我的话。还好,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我想这个月你是第一个听这个故事的人。我还是想问问你,你信吗?

最后请允许我写下后续——不过后来,我又得知了一点。在场的人们只是认为其它人已经报了警,如若它们清楚现实情况,它们也许就会来搭救我。而那些狗,则仅仅是义无反顾地叫来伙伴们的真实灵魂来搭救了我,这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我,则轻轻地被他们感动了那么微乎其微的一次。

闽ICP备2021017268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