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幸福为话题的——《小幸福》

我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幸福吗?""我姓曾。"这些以光速运转着的城市,似乎将一些过于强烈的情绪都抛掷了出去。行走在矮小狭窄的巷道里,我捡拾起一片零碎的小幸福。

深灰色的墙皮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红褐色残破的砖瓦。密密麻麻的电线擦着头顶延伸过去,几只啁啾的鸟雀像是天空的逗号。路边人家贴的春联早已旧了,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卷起来,翻出发白的底边。

这条巷,我走了十五年了。

于这条路最深的印象,还是儿时傍晚归家的时候那时贪玩,打滚撒沙抹泥巴,要等月牙儿露出个尖才肯收手。怎么收?我当然是不肯走的。母亲就站在巷口唤我,双手弯曲成筒,"回——家——咯——"她天生大嗓门儿,往巷外一喊,简直是十里八乡都能听见。饶是我脸皮在厚也只能乖乖作罢。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去。

"阿妈啦,我跟你讲喔……"那时的我还不高,电线横亘在我伸直双臂也够不着的地方,那时的它们可以把天空分割成蛋糕一样的小块,我一块,母亲一块,父亲一块……"一、二、三……"我数着数着,就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好玩吧?"我这样问——其实是连一个连贯的故事都没讲完的,但母亲仍是笑着,安静地、温柔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指轻轻地吻过我的头皮,空气中氤氲着佛跳墙般粘稠而又香甜的幸福气泡。

后来,再能有机会和母亲走在这条巷里,也是散学的路上了。一天高强度的学习,总是落得一身疲惫,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想快些走到家,安眠于柔软的温床。"怎么了?走得这样快……"母亲就嗒嗒嗒地踩着高跟鞋费力跟上来。邻居家常常开夜灯,细小的蜉蝣不知疲倦地围绕着一圈儿暖黄翩翩起舞,灯下的我与母亲的影子,映照在巷深处的墙上。

我这才恍然先觉,灯光下的两个影子,并不是一大一小相偎在一起的——差不多已能并肩。我站在那里,母亲也站在那里,我却看见我俩拉着手从巷口过来了,又向深处走去了,说着笑着,一个慢慢矮下去,一个慢慢高起来。我回过头去,看见母亲正巧走过那盏灯,朝生暮死的小小飞虫萦绕在她四周,像生命幸福的光点。

就像那些小幸福,一个总与我们执着手从巷口走向巷尾的人影,又或是些不经意间从小动作里流泄出的蜜蜜浓情。他们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他们最细小,又最珍贵。

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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